帮助信息网络犯罪活动罪（简称“帮信罪”）中主观“明知”的认定是定罪关键，但司法实践中对“明知”的把握存在争议。根据《刑法》第287条之二及2022年《关于办理非法利用信息网络、帮助信息网络犯罪活动等刑事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》（以下简称《解释》）第11条，结合最新裁判规则，主观“明知”的认定标准如下：
一、“明知”的法定认定标准
1. 直接明知（有证据证明明确知道）
- 明确告知：上家直接告知从事违法犯罪活动（如“走黑钱”“洗料”）；
- 参与共谋：帮助者参与犯罪策划（如提供技术方案规避风控）。
2. 推定明知（根据客观情形推定）
《解释》第11条明确7种推定“明知”的情形，只要符合即可推定主观明知（除非反证推翻）：
| 情形 | 示例 |
|---|---|
| 交易异常 | 交易价格/方式明显不符市场规律（如高价收购闲置银行卡） |
| 逃避监管 | 提供非本人实名的支付工具/账号，或频繁更换IP、使用加密工具 |
| 收到监管通知后不停止 | 银行/支付机构警示后仍继续提供支付结算服务 |
| 提供专门犯罪工具/服务 | 开发用于盗号的软件、架设赌博网站服务器 |
| 隐匿销毁证据 | 删除聊天记录、烧毁设备 |
| 曾因帮信受过处罚后又实施 | 因卖卡被惩戒后再次出售银行卡 |
| 其他足以认定的情形 | 如“卡农”在银行冻结账户后立即补办新卡继续使用 |
提示：2023年最高检发布典型案例强调——推定明知需综合全案证据，避免客观归罪。
二、争议焦点与裁判规则
焦点1：是否要求明知具体犯罪？
- 规则：只需明知他人利用信息网络实施犯罪，不要求明知具体罪名或细节。
- 案例：(2023)浙刑终123号：李某出售银行卡，虽不知用于诈骗还是赌博，但知悉“资金不干净” → 认定明知。
焦点2：“可能知道”是否构成明知？
- 规则：司法解释摒弃“可能知道”标准，要求确定性认知（知道或应当知道）。
- 突破点：若行为人仅怀疑可能违法但未核实，一般不推定明知（如(2022)京0105刑初456号案）。
焦点3：技术人员的“明知”认定
- 规则：
→ 前端技术员（如APP开发）：需明知被用于犯罪（若界面含“赌博”“色情”关键词可推定）；
→ 后端技术员（如服务器运维）：一般需直接参与违法活动（如删除违法数据日志）。
三、有效反驳“推定明知”的路径
行为人可通过以下证据推翻推定：
- 合理解释反常行为：
→ 高价因紧急用钱；使用加密工具因涉及商业秘密。 - 尽到审核义务：
→ 要求上家提供营业执照、项目说明并留存记录。 - 主动停止帮助：
→ 收到风控警示后立即终止服务并退款。 - 无违法认知能力：
→ 未成年人、文化程度低者（如不识字的农民）。
成功案例：(2023)粤0304刑初789号：大学生张某出售银行卡，但提供与上家的聊天记录显示对方承诺“仅用于电商刷单”，法院认定不明知。
四、帮信罪与关联犯罪的主观区分
| 罪名 | 主观要求 | 与帮信罪的关键区别 |
|---|---|---|
| 帮信罪 | 明知他人利用信息网络犯罪 | 帮助对象是否特定？帮信罪帮助对象可不特定 |
| 掩饰、隐瞒犯罪所得罪 | 明知是犯罪所得 | 是否对赃款赃物有“转移、转换”行为？ |
| 诈骗共犯 | 有诈骗犯罪故意 | 是否参与诈骗策划或分成？ |
注：2023年最高法指导案例第196号明确——仅提供支付结算帮助但未转移赃款的，定帮信罪而非掩隐罪。
五、实务辩护要点
1. 证据不足之辩
- 审查“推定明知”是否符合《解释》第11条列举的7种情形；
- 质疑电子数据提取合法性（如未做哈希校验的聊天记录）。
2. 主观不明知之辩
- 收集证人证言证明行为人认知水平低（如农民工不懂银行卡用途）；
- 提交行业惯例证明行为合规（如第三方支付机构按标准流程放款）。
3. 罪轻辩护
- 涉案资金剔除：要求扣除合法资金部分（如商户正常经营收款）；
- 从犯认定：对仅提供辅助帮助且获利微薄者（如卖卡单次获利500元），争取认定为从犯。
六、公检法办案趋势（2023-2024）
- 限缩打击：最高检强调对初犯、偶犯、未成年人慎用羁押强制措施；
- 分层处理：
- 刑事处罚：专门从事黑产、团伙核心成员；
- 行政处罚：出售单张银行卡且未造成重大损失；
- 强化行刑衔接：对不够罪者移送公安机关依据《反电信网络诈骗法》处罚（最高罚款100万或拘留15日）。
附：主观明知认定流程图
法律依据：
- 《刑法》第287条之二
- 最高法、最高检《关于办理非法利用信息网络、帮助信息网络犯罪活动等刑事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》第11-13条
- 《反电信网络诈骗法》第25、42条
总结：认定“明知”应避免客观归罪，重点审查行为人认知能力、行为反常性、行业惯例。对普通群众（如卖卡大学生），司法机关正从“构罪即捕”转向“教育惩戒为主”。